得闲心中罩上一层薄薄的阴霾,怀揣心事又跟原矜练剑一些时日,不安无从排解,又从原矜偶尔流露的只言片语中,知晓了原矜的伤心往事。
原矜无父无母,唯二的亲人便是师父和师兄。他打小被师父捡回家养大,而师兄是师父的独子,和得闲一样,生来便是炉鼎体质。
原矜十八岁那年出远门帮师父办事,顺带一路游历,孰料回到家,师父惨遭杀害,师兄不知所踪。
原矜再无家可归,飘荡江湖几年,查出师兄可能是被天阳派掳走。他千方百计潜进去,却只摸到师兄刚凉透的尸身。
天阳派在江湖中不算什么大门派,仅有的一点儿名气也是歪名,虽不至于人人喊打,可也没人向着。那日原矜屠了天阳派满门,是为报仇。
他计划已久,买通人手,提前多日一点一点往天阳派吃的水源中下毒,每日都是计算好的微量。等积攒到毒发,便是派中人察觉,也无力回天。
原矜剑术再高超,也不可能带几个杀手,便屠掉一个几十人的门派。其中的关键,便是那恰到好处的毒。
那毒是兰今调制的,不要人命,只会教人行动迟滞。得闲疑惑为何不直接将天阳派的人毒死,兰今便解释。
“一来毒性太烈,修道之人服下容易发觉,毒不入五脏六腑便被逼出,是白白浪费;二来那水源虽是天阳派在用,但附近保不齐有没有什么村落,误伤总归不好。”
得闲偷瞧在给草药浇水的原矜,三心二意学兰今抖开竹匾中的药材,小声道:“你和原矜……是怎么认识的?”
两人在原矜出远门替师父办事那年结识,后来原矜无处可去,便投靠了兰今。
兰今:“我是个游医,居无定所;原矜调查师父的死和师兄的踪迹,飘荡江湖。我俩便索性一起,互相有个照应。”
得闲不可名状地泛起酸,犹犹豫豫,终是忍不住问:“你们……会一直在一起吗?”
“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。”兰今何其聪敏,听懂了他隐晦的语意,抖抖另一个竹匾,“我和原矜是至交好友,也算半个家人,除此以外再无其它。若你要问,直说也无妨。”
得闲蓦地烧红了脸,只觉所有心思皆被看透,无可遁逃。
他慌忙低头,不敢与兰今对视,生怕从那双清灵的眼中看到一丝嘲讽,笑他痴心妄想。
他握紧竹匾边沿,羞耻又怅惘。
便是原矜和兰今并无那层关系又如何,原矜那样好的人,还轮不到他来肖想。想来原矜救他,待他好,一是医者仁心,二是对故去的师兄有所歉疚,无从弥补,便便宜了同为炉鼎有相同境遇的他。
只有如兰今一般冰洁卓越之人,方够格与原矜比肩。而他污浊如斯,便是做原矜的炉鼎,亦是一种玷污。
转眼到了春末夏初,原矜下山行医,把得闲带上,要给他挑几匹轻薄的布料,拿去裁缝店做夏衣。
裁缝店有个帮工的姑娘,是店主的闺女,认得原矜,见了他未语面先红,轻声细语地叫一声“原大夫”。
得闲心一突,见她粉面含春,便知她对原矜藏着与自己一样的情思。
这才是开始。进了原矜这趟目的地的村庄,不知是否他以己度人,得闲总觉得一路遇上的姑娘皆对原矜暗送秋波。大姑娘含蓄些,话都不敢多说;小姑娘仗着自己年纪小,无所顾忌,拿着野花野果跑过,嘻嘻哈哈往原矜手里塞。
原矜不是第一次来这里,村子小,他又医术了得,来一回,基本全村人便认住了。得闲跟在原矜身边,不好意思地被村里人一同热情相待。他仍是腼腆不爱说话,只埋头给原矜打下手。
临走,好几户人家要留他们用饭,原矜一一婉拒。得闲又听一位大伯道:“原大夫年纪也不小了,怎的还没婚娶?原大夫你看,这是我们家春桃,年二八,也未嫁,是咱村的一枝花,正配得上你这样的……”
得闲心重重一跳。
回药庐路上,他心绪杂乱,没忍住小声道:“原矜,你会娶妻吗?”
“嗯?”原矜似是愣一下,想了想,“说不好,或许遇上了合适的人便会想吧。”
合适的人。
得闲抓在药筐背带上的手收紧了。
天气渐热,夏日正式来了,药庐四周越发葱茏。得闲也在天热前,拿到了裁缝店制好的成衣。
成衣有三套,两块料子是他挑的,一块是原矜选的。拿到当日,得闲便换上原矜选的那身,得了原矜夸的一句“好看”,心满意足找兰今去了。
他这两月吃得好,又用药养着,每日除了帮着干活,便是刻苦练剑,整个人健康不少,早不似初来时弱柳扶风。只是身体长期亏损,他身量仍算单薄,行走间便如云轻飘。
原矜多看两眼他的背影,回过神,不由奇怪。许是他将得闲从天阳派救出的缘故,得闲对他向来有些依赖,他看得出,并不觉心烦,总是放任得闲。这一向得闲却不黏他了,改去天天缠着兰今。
他有少许无所适从的失落,又明白这并